＜情書＞-17 看到新郎跪下來求婚，而新娘接受了。最後圍觀的親朋好友都開始歡呼，聲音最大的，就 是攝影師了，而接受的那一刻，彷彿連手機都握不住的樣子，晃到不行。應該是挺感人落 淚的一刻，但大部份是看影片有點暈車造成的。 喜宴還是準時開始了，放著新郎和新娘認識的過程。 是從片場認識，新娘是臨演，新郎是替身。然後開始各種約會的合照，有上山下海；有去 動物園，模仿各種動物；有吃大餐的照片，豬雞牛羊不在話下，都吃過一輪。隨著約會次 數越來越多，兩人越來越靠近，最後結束在求婚的照片和拍很爛的求婚影片。 「沒想到拍這影片的還是專業攝影師。」新郎無奈地說。 「不是說好不講這個的嗎？」伴郎說。 其實陳怡君看得有點感動，如果也有辦法累積類似的回憶就好了。目前就只有今天的回憶 ，從見面，到咖啡廳，到鬼屋，到參加喜宴。這段回憶，也許值得自己在腦海中反複播放 好幾次。 「現代的婚禮真的有趣，我以為這種人生走馬燈只有死前才看得到。」張志豪說出一些陳 怡君心裡的話。 但是陳怡君還是認不住吐槽：「你已經死囉。」 「有些事……死過一次才會懂。」張志豪無奈地說。 說得兩個人都沉默起來了，低頭吃著嫩炸豬頰肉。 才第一次約會，就已經要論及「婚嫁」的話題，實在是太早。雖然張志豪算上暗戀加死後 的時間，換算成陽間大概有兩百又十年，但真的約會卻才第一次，這麼久的日子，其實在 他心裡一直在想，當初主動點就好了。但自己也很沒用，最後還是靠別人推了一把才和喜 歡的人坐在這。 「我這個身體的爸爸是我好朋友。」先打破沉默的是張志豪，說：「其實我還當過他伴郎 。」 「你們當初看起來就很要好？」 「其實是……我們當初都很喜歡你，但沒人敢告白。當初還彼此誤會是跟蹤狂，而打了一 架，這才不打不相識。後來才知道我們都只是護花使者。」 「我聽起來還是像跟蹤狂。」陳怡君一邊促狹地說，一邊用斜眼看了一下張志豪。 張志豪尷尬說：「後來我因為家裡問題，畢業後就要趕緊工作。而阿華，李昶華卻是聽從 家人介紹與相親對象結婚了。」 「那時候伴郎應該很好當吧。」 「是啊，要是像現在這樣，真的會受不了。」張志豪說：「那時候我租了最恐怖的恐怖片 錄影帶和阿華一起看，邊看我還邊錄音。」 「錄音幹嘛？」 「我在婚禮的時候，戴上耳機放給自己聽。」張志豪說：「所以我在看阿華在敬酒時，會 聽到新郎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好像聽得到阿華的內心話『還來得及回頭！不然會死。』 或是『救命啊』什麼的。」 「你就這麼不想你朋友結婚嗎？」陳怡君笑著說。 「也不是，就一種鴕鳥心態吧。」張志豪無奈地說：「我就這麼一個朋友，當他結婚後， 我就一無所有了。」 「希望剛剛在鬼屋你沒有錄音。」陳怡君說：「難不成你是這樣死的？」 「我算是掉進油鍋死的。」張志豪臉一紅說：「當初我家被討債黑手追債，不得已和家人 一起去盜墓，一不小心，掉下洞穴之中，下面滿滿的都是油，我身上穿的衣服浮不起來， 就這樣溺死了。那時我才知道，記下所有的墳墓的話，之後都會變成石油田。」 「說起來，才在當伴郎的隔三天。沒進過愛情的墳墓，卻去了真的墳墓。」張志豪自嘲地 說：「這樣的死法真好笑。」 ＜金紙＞-17 「這樣的死法真好笑。有空你真的要到孽鏡地獄去看一下精彩回顧。」藝術鬼邊啃著骨頭 說：「有看見什麼鬼生走馬燈嗎？」 「老實說，有。」酒吧鬼說：「大都不是什麼痛苦的回憶，死前都這麼痛苦了，肉體會強 迫自己想一些開心的事吧。像是酒吧剛蓋好，然後遇見孟孟。」 「孟孟。」藝術鬼說：「叫這麼親密，要不是我聽馬面講過，不然誰知道你在說誰。」 酒吧鬼坐起身子，靈魂已經去血池重塑肉身後，又回到自己酒吧的床上了。 「就因為女的看你一眼，你就跳進油鍋了？」藝術鬼問。 「是啊。」酒吧鬼無奈地說。可惜附近沒有比他還會吐槽的鬼，也許做了蠢事後被吐槽後 會好過一點。 「嚇到人家了吧？」藝術鬼說：「想增加感情的死法至少要幫人擋子彈什麼的，這樣才有 什麼過命交情。你跳油鍋？這樣另類的行為藝術，連我都不能理解。你看，你就是沒聽我 的。」 「你說過什麼？」 「『追女孩子一定要用眼神啊』。你就是眼神輸了，她看你一眼，就你看回去，盯到她不 再看你為止啊。幾百年單身的老處男。」 「那你說該怎麼辦啊？」酒吧鬼無奈地說。 「先吃點東西冷靜一下吧。」藝術鬼拿出餐盤，上面有藝術鬼啃過肋骨的其餘部份。 「這什麼東西？」 「這東西你應該很熟啊。」藝術鬼說：「我特地跑去油鍋地獄跟帥哥鬼拿過來的，他也很 大方地分享的東西啊。」 酒吧鬼聽完，一直乾嘔卻什麼都吐不出來。 「多少吃一點吧。機會難得。」藝術鬼說：「我才去生死簿書庫一陣子，你就搞成這樣，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我現在腦子一堆時間人名，填鴨式塞進腦子中，現在腦子無法思 考任何邪惡計劃啊。」 「這大概就是陽間有義務教育的目的。」酒吧鬼嫌惡地拿起自己助骨，放到自己肋骨旁邊 比劃一下，尺寸果然一樣無誤。 「先幹掉帥哥鬼？」 「看來還是填鴨得不夠啊。」 「還可以吐槽就代表你應該好一點了。」藝術鬼說：「說吧。跳油鍋真正的原因。」 「想離開。」 「懂了。」 「這麼快？」 「嗯。」藝術鬼說：「總有忽然自責，忽然想放棄一切，想一個人蓋上棉被，抱著茶葉枕 頭痛哭，用眼淚把它泡成茶啊。」 「我忽然覺得這輩子不想再喝茶了。」酒吧鬼說：「不過還真的講對了。我忽然覺得帥哥 鬼比我還行，我好像什麼都做不到。最矛盾的是，明明就是百年單身的老處男，應該習慣 自己是一抹孤魂，和孟孟出去幾次後，又害怕變回一個鬼，那一刻又想逃離一切，一個鬼 獨處。」 「雖然地獄時間多，總有辦法完成一些事。」藝術鬼說：「但也別把所有事都放在你自己 身上。」 「有些事……死過一次才會懂。」酒吧鬼無奈地說。 「而且你開了這間酒吧，整層地獄的酒鬼都是你朋友。而我也在，你不會是一個鬼。」 「不一樣，我說不上來，但就不一樣。」酒吧鬼覺得頭腦混亂又躺回去床上。 藝術鬼自己去倒了酒喝，兩鬼就這樣享受難得的沉默。 過一陣子，酒吧鬼到藝術鬼旁邊，也為自己也倒了一杯酒：「辛苦了。我知道你應該還沒 查完生死簿，就跑出來找我。」 「應該的。」藝術鬼也收起了嘻皮笑臉，聽到消息就急急忙忙跑出來，也忘了做筆記，努 力都白費掉。 「不然我也幫忙？」酒吧鬼說。 -- 因為鄉村，我愛上了早上；因為雷鬼，我愛上了豔陽； 因為藍調，我愛上了黃昏；因為搖滾，我愛上了黑暗； 因為是妳，我愛上了每一天。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20.136.222.135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arvel/M.1694094636.A.E3F.html